那位姑娘是不是说城主大人找你有事?应当是要慰问吧,需要我去吗?”
谢妄接过他手上的空碗,挑眉,“你都是个病人,去什么去。”
兰笙羽脸上一赧,道:“我感觉差不多了,等你回来,我们回家去吧,赖在人家这里住着也不像样子……”
谢妄扯了扯嘴角,道,“……你那大人没这么小鸡肚肠,让某只病得差点死掉的弱小鸡待到明天,应该还是可以的。”
兰笙羽只觉得似乎被嘲讽了,垂着头有点羞愧道,“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啦,哪有差点死掉,就是一点疼而已……”
旁边的人没说话了,一瞬间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,兰笙羽抬起头,望进了一双异常平静到无波无澜的漆黑眼眸,就像一汪深不见底,难以辨别暗流有多汹涌的潭水。
“哦?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半昏迷,手断了,脚也折了,腹部都是血痕,肋骨断了三根,倒在我身上就开始表演杜鹃啼血哇哇地吐,之后就气若游丝昏迷至今,你刚刚说,一点疼?”谢妄声音不重,但这一连串竹筒倒豆子似的输出,即便是迟钝如兰笙羽也听出了他语气间没忍住的愠意,甚至还有一丝气他不争之感。
他怔了怔,本来真觉得没什么的,被谢妄这么一说才发现原来有这么严重,看了一眼谢妄气到冷笑的脸色,不知道为什么,这好像戳中了什么地方,心中升起密密麻麻的丝丝柔意,像是电流般席卷全身,以前从来没有过的。他感到又不适应,却忍不住贪恋地沉浸在这种舒服的感觉。
他有些不自然地攥了攥柔软的被子,小声道,“那、那还是比一点多几点疼的……”
想了一会儿,他又补上,“抱歉,那一定吓到你了,让你担心了这么久,下次……”
他还在勤勤恳恳抚慰和作保证,哪知刚刚还在冷脸的小炸药包这下真炸了,谢妄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,大声,“谁担心你了!自作多情!下次?呵呵,没有下次了,蠢货!”
“你给我乖乖躺着休息,不准乱跑。等我回来给你上药,你就知道到底是几点疼了。”
谢妄几近气呼呼地交代完,都没给兰笙羽再说话的机会,夺门而去。慢慢躺下的兰笙羽再一次感到莫名其妙。心里想到,这屋子果然还是对谢妄来说太热了吧。刚刚好像又热到耳朵了,不过谢妄走得太快,没看仔细。
他把一半的脸蒙在被子里,留了双熠熠的眼睛瞧着白纱曼曼云纹飞扬的床帐,没有一丝睡意,心里还是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,恍若一切都像是一场梦。
这么快就长大了。不过,还是和小时候一样。
要是、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。
他默默地想。近乎祈愿。
近乎落荒而逃的谢妄渐渐降下温来,走到一处僻静的拐角处,眼瞥见这阴影里因为墙上瓦片缺了而泄露了唯一一束阳光,这岌岌可危的养料却又维持着诡异的稳定和平静。那里有一丛独自生长旺盛且快乐的小雏菊,鬼使神差间他的手便覆了上去,投下一道宽大的阴影,小花还在随风轻轻摇头晃脑,毫无知觉地昂首挺胸绽开嫩黄花蕊,似乎对这暂时的“乌云”毫不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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