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话时的语调平稳清晰,音量控制在恰好?能让人听清的程度,多一分则嫌吵,少一分则失礼。
唐安眉头微微一拧,他怎么听不懂这安姑姑的话?
见?唐安疑惑的神情不似作假,安姑姑走?进里间,半晌,才拿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,递给唐安。
三皇子?将遴选一批新人入宫侍奉,机会仅有一次。
信末,缀着四个冷静到残酷的字:
扮做宫女。
唐安捏着信纸,只觉得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冲上头顶。他甚至有些恍惚,是不是今晚夜色太浓重,让他有些老眼昏花?
他捏着那张信纸,就着豆大的烛火,反反复复看了又看,可信纸上依旧还是那四个字:扮做宫女!
他,浮白,顶尖地级杀手,手上亡魂无?数……现在,居然要他穿上罗裙,混在一群莺莺燕燕里,学着怎样莲步轻移,低眉顺眼地端茶送水,就为了接近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目标?
他脑海甚至不受控制得浮现出自己涂脂抹粉,穿着层层叠叠宫装的模样……那画面何止惊悚,简直惨绝人寰,让他胃里已经开?始一阵翻腾!
然而就在此时,安姑姑面无?表情地将那盛满脂粉的木盒,塞到石化在原地的唐安手里,慢悠悠补上了最后一刀:
“姑娘,从今日起?,你该学着自己梳头了。”
安姑姑还算贴心的将唐安安置在旁边的一间小屋, 屋内虽小,但该有的都有。
上京前两日下了场秋雨, 将暑气的温度彻底压了下去,安姑姑还拿出一条毯子给唐安,生怕他冷着。
但唐安显然?没?有那么多的心情去关注别的事。
他心中有个?小人?,一个?穿着宫女衣服在凿金矿的小人?,让他愣是说不?出一句拒绝的话?。
此刻,他已经对着那面光亮的铜镜,枯坐了将近两个?时辰。
镜子里映出的,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。熟悉的是那眉眼的轮廓, 陌生的是那覆盖上来的脂粉和刻意?柔化的线条, 面前摊开着从安姑姑那里接手过来的胭脂水粉,画眉的黛石,以及一堆他叫不?出名字的发髻。
那一堆红的绿的黄的青的, 还要抹在不?同的部位上, 唐安往日的聪明劲儿根本?记不?住这些,他只觉得自己头都要秃了。
琢堇给他的任务很明确:假扮成?一个?宫女, 混入皇宫,自有人?接应他。
可他好?像连这第一步都难以跨越。
唐安本?是习武之?人?, 肩宽腰窄,身形挺拔如松,脱衣后肌肉线条清晰可见, 谁看了不?说一句‘艳羡’。
而安姑姑只打量了一眼, 就?指挥唐安用长长的帛布缠绕住胸膛。
宫女要袅袅婷婷, 弱柳扶风,可唐安被帛布缠的死紧,勒得几乎喘不?过气, 每一次呼吸都要用上些气力,才能勉强将胸腔打开,容纳空气进去。他还得时刻含着胸,收敛起?所有属于男子的开阔步态,学习如何迈着细碎急促的小步,如何低头颔首,如何让裙裾摆动?出柔和的弧度。
步子迈的大些,将整个?脚露了出来,不?行,脚步迈的太小,容易左右脚打架,仅仅是走路,就?让他摔了无数次,青紫一片,肌肉因长时间违逆本?性的紧绷而酸痛不?已,不?得不?说,这可比练武要困难多了。
还有这该死的头发。
唐安平日最喜将头发全扎在脑后,有时绑成?一个?马尾富有英气,有时挽成?个?发髻束得利落,总之?都可下完成?,图的就?是一个?方便简单。
可宫女的发髻繁复精巧,如同层叠的云朵,象牙梳齿陷进云鬓,又滑脱。他依着安姑姑的指点,欲将一股发丝盘绕固定,可指节僵硬,力道不?是太重,扯得自己头皮生疼,便是太轻,那缕发转眼又松散垂落,空气中弥散着淡淡桂花头油香气,混着他鼻尖沁出的细汗。
安姑姑只在一旁耐心指导,“大人?,此处需压紧,再绕上两圈……”
可那发髻在唐安掌中犹如活物,生拉硬拽就?是控制不?住。反复多次,好?不?容易初具形态,他稍一松气,发簪抽离,整盘乌发霎时倾泻,瞬时功亏一篑。
望着掌心被发丝勒出的红痕,唐安一时哑然?无言。
然?而这都不?是最难的,对他来说,前两项虽难但勉强还算有些进展,可这妆容,真是让他直想撂挑子不?干了。
那细小的画笔,需要先用水润湿,再蘸取黛色,蘸的多了乌黑黑的似两条毛虫,蘸的浅了又不?上色。
唐安屏住呼吸,好?不?容易选好?了颜色深浅,试图描画眉毛,可他的手因疲惫和烦躁而微微颤抖,画出的线条一深一浅,粗劣得十分可笑。
敷粉时,力度稍有不?均,便显得死白一片;涂抹胭脂时,又因不?熟悉位置,搞得像戏台上的丑角。
“砰!”
一声闷响,是他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梳妆台上的声音,那些瓶瓶罐罐被震得跳了一下,发出清脆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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